Nuit Etoilee

作业02｜太阳底下无新事——浅评《太阳照常升起》

        厄尔曼说：“你我皆风华正茂，梦死方坠人生暮年。”人们在回忆青春时总会把其定义为如梦般的时光，《阳光灿烂的日子》这部片虽在讲文革时期的残酷青春，归根到底也是梦幻的。太阳底下无新事，姜文在讲马小军的青春，在抒发对那个年代的怀念。阳光灿烂的日子虽然笑中带泪、乐中有痛，但毕竟，这就是青春的日子。
        这是最好的年代，孩子们在阳光底下肆意生长，如动物般凶猛。《阳光灿烂的日子》全片以黄色为基调，像是老照片一样，所呈现的一切事情会把我们带回阳光灿烂的回忆之中，这是对于自己青少年时光的暖洋洋的定性。除此之外，黄色更是对主人公心境的一种外射，既有享受自由的快乐又有在这种无序下的狂躁不安。少年马小军登场时的一句粗口透露出他的不羁，与伙伴骑着老式自行车驶向街头巷尾时浑身上下透露出“北京已是他们的王国”的骄傲。影片渐次展开，马小军在上课时捉弄老师，在课下参与着少年们的吸烟与斗殴，偷看“大人们的电影”，活得自在无比。他对于米兰的憧憬与畏缩，也是每个少年在情窦初开时共有的表现。马小军与米兰之间的交际始终是真实与幻梦交织，导演将这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编织成缠绵悱恻又支离破碎、最终浑然清醒的梦境。
       这亦是最坏的年代，混乱与无知交织成命运的道路，而人们却在欣喜与狂热的笼罩下踏上悲剧命运的前途。时代给予少年们大胆破坏秩序以及不遵守常规的理由，青春的躁动变为原罪，他们为了所谓的兄弟热血在街头巷尾斗殴拍砖，不良事迹却因配乐的《国际歌》而带上了英雄主义的色彩，声画对立带来嘲讽表征，内里却是姜文对时代特定情况的反思，还有难以言表更不可能大肆宣扬的一点怀念之情。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马小军的悲剧是注定的。马小军以开锁为乐，一个个锁被他打开，却在不自觉中顺便打开了他的潘多拉魔盒。背离了父母的期望，得不到回应的爱的诉求…马小军在恼羞成怒之下意欲强奸米兰，是他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对时代的反抗。但最后还是没有成功，究其原因，大抵在于马小军性格中懦弱的本性，也在于一个本质的道理——力挽狂澜终是童话，自身命运的无法逆转，是这个世界大多数个体的悲剧拱形。
        何为青春？不同时代不同地区的人们对人生中这段时间的演绎总会有所不同，但其内蕴中的炽热与灿烂总是奇妙地如出一辙。《阳光灿烂的日子》在表现方面近似于《美国往事》，它没有单纯地在讲一个故事，也不是在单一地突出某一个人物，它就是在讲关于青春的情绪并且对往事进行感性的怀念与理性的回顾。马小军那样懵懂自由散漫的性格也许与当下的许多人都相似，只不过刚好，他处于一个特别的时代，所以他会不由自主地卷入时代的浪潮里无奈往前，措手不及的他做的事中许多都带着仓促感。影片描摹的是能引起多数人共鸣的青春心事，也许正因如此，影片中对于时代的伤痕所流露出的痛苦并不会给予观众距离感。影片末尾，马小军以溺水之人的形态漂浮在泳池中央，镜头后拉，通过远景展现的画面使得那迷茫感被无限放大。
        在漫长的数十年过去之后，已长大成人的少年们在分道扬镳后最终又殊途同归似地沦入了灰暗与单调之中。青春的美丽与珍贵，就在于它的无瑕与无邪，在于它的可遇而不可求，在于它的永不重回。导演以色彩区分时代，与回忆中的阳光灿烂有所不同，现实是褪色的黑白。衣冠楚楚的他们同坐着一辆车驶向不知名的同一个目的地，叛逆的孩子最终又沾染上了父辈的印记。太阳底下无新事，作为个体的人，不可能脱离他所处的一个大时代，傻子仍然骑着木棍对着疾驰汽车上的众人一句臭骂，大抵便是马小军这类的人在叛逆后又寂寞且无法寻找更宽广的自由时，在时代浪涌下的自嘲与对自身命运的无奈。